
Artist's commentary
【KevMei】Waiting for an encounter
有点喜欢自己约的稿故摸一点点人鱼AU尝尝><
大家国庆快乐~
年轻的学者来到这里时,她的靴子已经湿透。质量欠佳的皮革黏在她的脚踝,像一片片树叶。泥泞的斑点沾染上她的外套,像一幅画,孩童在白色的长衣上作答,闹铃却只是胡乱宣告着结束。她将自己的鞋刮了下来,足尖渗入湿润的海滩。
前哨将信息记录在册:“她没有带着枪。……她杀不死我们。”
我看见有人带来岸上的新闻,她的手里只有纸和笔。人人可以掀起汹涌的浪花吞噬她,又或是引发小小的潮汐把她卷入海底。可我只是看着她灵巧曲折的手指,她在那里写着什么呢?她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,没有发现我。
潮头掀过她的颅顶,将她渺小的身影吞没。水中,我比她更变换自如,趁机把她塞入我的怀里,像是抢到了一件珍贵的藏品。陆地生物长着十根跖骨的手脚太过精致,与我们完全不同。潮汐褪去,女人没有和我一样的鳃,只能微张着嘴唇,低效地呼吸着。海浪将她的工牌从潮湿的衣服上掠走,没有留下指纹。和傍晚将逝的火烧云一同,她醒了,起身看向我。
“啊。我知道你们,我学到过。”她坐在我的手边,低头看着我,“有人把你们也算作是人类,说你们的心智与我们并无不同,至今为人鱼的属科无休止地争吵着……但我不在乎,怎样都行……”
“世界很快就会毁灭,我们时日无多了。”她冷静地描述着,语气里没有波澜,“蠢货说,留在海底就能活下来,我不相信。只是,大海确实非常美丽。有人预言,像你们一样躲藏才是我们的救赎之道……我不知道……也许只是比我们死得更晚一些。高频率段会先掐断我们的电路,真空的气压会先碾碎我们,而污浊的空气会让我们窒息,最后,疾病会在大地上蔓延。我们会先于星球上的万物死去,看着星星垂直下落……”
她闪烁着和星空别无二致的眼睛:“剩下的明天再说吧。再见。”
我们在这之后见了很多次。她将陆地的故事徐徐讲述,可尽是可怕的传闻。落日的陨石擦过孩童的手臂,留下漆黑、撕裂的烧痕;仇恨和恐惧总是相似,让人割下同胞的皮囊;而晚上凄凉的月光,她眼中所见的莹白色的月亮……和自己所见的并无不同。她说,人类是很残忍、又盲目勇敢的生物。“很幸运,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。”她说,“可你不应该听懂的。”
她拍拍身上的泥土,双脚站在沙砾中。
“你要回去了?”
“到了晚上,所有人都要回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关系,很快会再见的。”她说,“再见。”
她带来了很多可怕的传闻,但我并不害怕。她带来了更多前所未有的事情,从未记录在我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上:“葡萄成熟的季节已经过了……但人类研究出了四季都能栽种水果的方法。为什么?呵呵,也许是,大家都很贪吃吧。”
女人总是平静地讲述,即使是最后一刻。这种无法动摇她的挫败感却别样地守护着我,让我相信她还会回来。她远眺着天际线,直到最后一丝光亮都被织入波澜之中,才缓缓开口:
“我要离开了。以后可能没有机会来见你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嗯……别表现得好像我死了一样,我还没死呢。我只是要去一个秘密的、不能告诉别人的地方。”她说,“那里太干燥、太黑、太寒冷……你大概是没法和我一起去的。但这对你来说更好,大海,总比这里要安全。”
“你要去那里做什么?”
“当然是拯救世界。——开玩笑的。不过,我会拯救世界。”她笑了一下,“如果世界仍能这样继续下去,我会再来找你的。再见。”
空荡荡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她没有骗我。而她所描述的漆黑的对岸,却宛如至深的梦境,在我的脑海中像黑洞侵蚀着四周,如此诡谲……如此……
我向唯一的智者许愿。“去到陆地,已经是最大的灾难。”女巫对我发出警告,“你听了太多她说的故事,又总是相信这个局外人的谎话!那里没有幸福,只有阴险、恶毒的四足动物捕食生命的陷阱。我们的世界仍然一片安宁……她所谓的‘世界的末日’,更是毫无征兆的无稽之谈。”
“你如果打算这样做,那就再也不要回来。大海无法容忍背叛者。我会给你易容成人的古法,但你需要付出巨大的、不可复原的代价。”
所谓的古法只是守旧派的修辞,就像她口中的谎言。“我们把无法解释的科学称作魔法,可能只是暗自乐观——妄想也许我们也有机会在出现南瓜车的夜晚掌握它。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,一阵虚无的沉默笼罩着她,“就像人类相信着天堂,期待死能带来生前不存在的平静。可这是不可能的,你不能相信一只孤零零的鱼饵。对智慧生命来说,等待死亡就像等待上帝。”
回忆最后,她转头看着我的面容清晰可见:“那么,你觉得呢?”
舍弃自我的方法被化用为一个古老的寓言:有人炼化活体的鳍和鱼尾,最终造就一只丧失意志的怪物,可它并未描述割下自己的鳍、自己的尾的触犯禁忌者的结局,便戛然而止。我知道那个答案:寓言的主人公用他的双脚离开了大海。
相比起她的胡言乱语,写在泛黄字据上的纹样更加确凿无疑:只有背弃故乡之人,才能走上陆地;唯有勇于抛却灵魂者,才能换得双腿。我只有一个愿望,那就是……
我已经做好了准备。